0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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胤祺被四哥的架勢嚇了一跳, 退後兩步，小聲道：“看懂了一點。就是一個叫曾靜的人說了許多皇上的壞話，皇上跟他辯論, 後面還有些奏折、供詞什麽的。”
胤禛心頭一跳，這小子還真看懂了。
他既然看懂了，竟還能如此淡定？
胤禛可不相信五弟是這麽波瀾不驚的性子，他翻開書, 給他看雍正解釋“謀父逼母”那一段, “你看到這段都沒什麽想法麽？”
胤祺低頭一看，“啊，這段不認識的字太多，我跳過了。”他沖著四哥露出一個憨笑，“我就看了個大概。”
胤禛：“……”他又往後翻了一頁，“這段呢, 這段裏有你的名字, 你怎麽可能不認識？”
胤祺定睛仔細看, “哪兒呢, 哪兒有我的名字？”他竟錯過了關於自己的內容，幸好四哥告訴他了。
“恒親王允祺，”胤禛在他的名字上狠狠戳了兩下。
“可我不叫允祺啊！”胤祺說著睜大眼睛, “這麽說, 此書的內容不大可信啊，咱們兄弟的名字都寫錯了。”他前天翻到這一頁的時候就看到允這允那的，後面的字都不認識, 隨手就翻過去了。
胤禛：“……”
胤禛好暴躁, 忍不住瞪弟弟：“兄弟們為了避開皇帝的名諱，所以把胤改成了允。”
胤祺撓頭, “本朝也有這個規矩嗎？那二伯他們……”行吧，二伯叫福全，五叔叫常寧，沒有同樣的字。
他拉拉四哥的衣袖，討好地沖他笑，被哥哥們嫌棄沒文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，他壓根不放在心上。
胤禛嘆氣，他就說，胤祺若看懂了這段內容，肯定不會這麽淡定。
“這段寫了啥啊？”胤祺又去看書上的內容，難道曾靜連他也罵進去了？
胤禛把書抽走，合上隨手放在一邊，“說你以後是恒親王，替汗阿瑪祭東陵去了。”
汗阿瑪駕崩，唯獨胤祺沒趕回來，這對他來說是好事，也是壞事。胤禛不忍心告訴他這些，只半真半假地道。
胤祺“哇”了一聲，“我以後是親王誒，汗阿瑪對我真好，親王年俸是多少來著？”
胤禛：“……一萬兩。”
“好多啊！”胤祺笑瞇瞇，這麽多銀子都不知道怎麽花了。他長這麽大，還沒有自己做主花過錢呢。“我以後一定要把王府建得漂漂亮亮，四哥跟我當鄰居好不好？啊，如果你要當皇帝的話，那就沒辦法了。”
胤禛睜大眼睛，“你知道我未來有可能當皇帝？”
胤祺指了指桌上的《大義覺迷錄》，“這書裏跟人吵架的皇上就是未來的四哥，雍正皇帝。”
“你又如何知道我未來是雍正皇帝？”胤禛是看了謀父逼母那一段推測出來的，胤祺竟能直接說出他的年號是雍正。
“因為系統裏的話本裏說你未來的年號是雍正，我也是按照這個關鍵詞選的積分獎勵。”胤祺道，他牢牢記住了雍正兩個字，所以在翻《大義覺迷錄》時，看到這兩個字都會留意一下。
胤禛睜大眼睛，“你是說，話本裏講得都是未來的事情？”
“不一定，但會有個未來的人回到大清。”胤祺道：“話本對於咱愛新覺羅家裏的情況了如指掌，連汗阿瑪喜歡哪位妃母都知道，我問了系統，系統說寫這些話本的人叫什麽‘美姑’”
“難道是被放出去的宮女？”胤禛也皺起小眉頭開始推測，宮裏年長職位高的宮女被下面的奴才叫“姑姑”。
胤祺嘆氣，“我想了好久，想得腦袋都痛了也想不明白。不過呢，我想通了一件事。”
“什麽？”胤禛問。
“我們知道這些不是壞事。”胤祺道，“就像之前有人預測到地震一樣，提前知道了就準備起來，真地震了，便是逃過一劫。就算到時候沒地震，也不會有太大損失。”
胤禛微怔，隨即笑起來，揉了揉胤祺腦袋，“你小子不笨啊。”
胤祺鼓著臉頰：“本來就不笨，皇瑪嬤說我可聰明了。”
胤禛：“……皇瑪嬤的話也不能全信。”
胤祺：“我告訴皇瑪嬤去。”
“你敢！”
兄弟倆嘻嘻哈哈的又開始鬧騰，這兩天一直壓在胤禛心頭的陰雲莫名散去不少。
五弟說的對，知道這些不是壞事，他們會努力避開厄運。
嬤嬤聽著屋裏的動靜，忙端了兩杯香櫞紅茶進來，正好把倆小家夥分開。
胤祺一臉得意，等嬤嬤出去後對胤禛道：“這香櫞紅茶也是我從話本裏看來的。”
胤禛哼了聲，“我就知道這主意是你幫宜妃母想的。這麽說雙皮奶、薯條也是話本裏的？”
胤祺點頭，“還有蒸蛋糕。是不是都很好吃？”
胤禛也很想看看那些話本了。據他所知，話本裏不是神鬼怪談就是才子佳人，胤祺腦中的話本還真獨特。
“你能不能把腦中的話本抄寫下來。”胤禛道：“正好練練字。”
“什麽？”胤祺瞪圓眼睛，“那些話本很長誒，我才不抄！”
他四哥怎麽能想出這麽可怕的主意，做錯事了才罰抄書呢，他可不幹！
全抄確實太多了，胤禛想了想又道：“抄寫一些重點內容可以嗎？”
胤祺撅嘴，“那四哥幫我做漢文的功課。”
胤禛：“……算了，我不看了。”
胤祺：“……”
胤禛往他腦袋上敲了一記，“想偷懶，沒門兒。”
話音未落，外面傳來奴才們的聲音，“給太子爺請安。”
“二哥來了，快把書藏起來！”胤祺趕緊道。
胤禛迅速拿起書跑去書案邊，壓在了一摞字帖下面。
胤礽進屋，發現胤祺也在，挑了挑眉，老四和老五關系也太好了吧。
胤礽心情好的時候，對弟弟們的態度非常和顏悅色，他坐下後，讓胤禛過來，仔細端詳他面色，又看他的舌苔。
胤祺聽說二哥懂醫理，卻是頭一回見他給人瞧病，好奇地在旁瞧著。
胤礽又按了按胤禛的脈搏，眉頭一皺，“除了偶感風寒外，還有肝瘀之癥，你這小小年紀，有什麽想不開的事兒？”
“哇，二哥太厲害了！”胤祺崇拜地看向太子。
胤禛：“……”
“有什麽煩惱說出來，二哥興許能幫你。”太子道，他昨晚只顧著給汗阿瑪獻策，忘了來看四弟，今早聽說大哥昨晚來了，才想起這茬，忙完正事，趕緊過來瞧瞧。
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和其他皇子略有不同，知道自己未來是要當皇帝的，便不怎麽主動親近其他兄弟，只等別人來找他。
三弟和他走得近，他就對三弟好。四弟的脾氣古怪，喜怒不定，他也就不怎麽關註這個弟弟。來瞧他主要還是為了在汗阿瑪那邊交差。
以他對這個四弟的了解，輕易也不會找他幫忙。誰料胤禛默了默卻道：“最近的洋文課有些難，總覺得自己讀的和師父讀的不大一樣，二哥可不可以教教我？”
原來洋文這麽難學啊，一旁的胤祺暗暗慶幸，幸好自己沒開始學。
胤礽怔了下，旋即大笑道：“原來是為了這點小事，沒問題，你有什麽不會的就來問我。”
自己若連這點小事都拒絕，汗阿瑪肯定不高興，自己的那些師父也會嘮叨自己。太子就算不怎麽情願，也只好答應下來。
胤禛謝過二哥，立刻就拿來洋文書，請教問題。
胤祺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，聽兩個人嘰裏咕嚕半天。他聽過傳教士們說洋文，二哥說得好像也不太標準。
好不容易太子走了，胤祺也聽困了，他打了個哈欠站起來，“我要去校場了，四哥好好休息，晚上再來瞧你。”
“不用來了，天冷，別來回跑。”胤禛道：“書先放我這兒，我再看看。”
胤祺點頭。
“我拜托你的事兒別忘啦。”胤禛又提醒道。
“抄話本，我記著呢。”胤祺笑，說著就推門跑了出去。
胤祺走後，胤禛坐回書案前，把洋文書放起來，其實洋文一點也不難，他都學會了。剛才只是想找個和二哥親近的由頭。
不管以後誰當皇帝，他都不希望二哥被圈禁。先不說二哥的才學非常出眾，浪費了實在可惜。就說汗阿瑪對二哥的器重，能做出廢太子並將他圈禁起來的決定，不知該如何痛惜難過。
胤禛想和二哥搞好關系，一旦他做出什麽惹汗阿瑪生氣的事情，他可以及時規勸。
胤禛從字帖下面拿出《大義覺迷錄》，一邊翻開一邊嘆氣。
《大義覺迷錄》分明是系統獎勵給老五的，沒他什麽事兒。偏偏那小子沒看懂，現在倒好，壓力都到了自己這兒。
小少年吸吸鼻子，他也太難了。
下午的騎射課上到一半，天上飄起了雪花。安達擔心阿哥爺們受涼，就提前結束了今天的教學。
能提前休息，大家都很高興，胤祺蹦蹦跳跳地回到寧壽宮，坐等雪再大些，好出去堆雪人。
太後讓人烤了兩個番薯，給胤祺分了一半。
“聽說民間不少人這麽吃，確實很是香甜。”太後笑著吩咐胤祺，“你今日還沒去給老祖宗請安，不如這會兒給她老人家送個烤番薯過去。”
按說是該親自去的，奈何外面太冷，太後也不想出門。老祖宗不會和她計較這個。
胤祺本就在屋裏呆不住，高高興興答應下來，捧著熱騰騰的烤番薯就去了慈寧宮。
太皇太後前兩天有點生太後的氣，都當了太後，還傻乎乎的，楞是沒聽出她的話，把撫養十三阿哥的機會讓給了皇貴妃。
玄燁越長大越有主意，她在他跟前說話不算數了。偏偏太後又是個不知為科爾沁打算的。
玄燁唯一一位博爾濟吉特氏的妃嬪，也不怎麽得寵。太黃太後真是為未來的科爾沁發愁。
見胤祺送來烤番薯，老人家也板著臉。還不是怪太後太寵這小子，才不想撫養其他阿哥。
胤祺道：“烤番薯要趁熱才好吃，老祖宗您快嘗嘗。”他說著讓人拿來一個小勺，替太皇太後舀了一勺。
太皇太後哼了聲，“這種東西都是百姓們災年充饑才吃，看把你們稀罕的。”說完還是嘗了口胤祺遞到嘴邊的烤番薯。
胤祺：“那說明番薯是好東西呀，災年都能長出來。聽說土豆也是一樣，可好種了。”
太皇太後從前吃過烤番薯，但記憶太過久遠，她幾乎忘記了烤番薯的味道，如今吃到，有些意外，竟這麽香甜？
“是不是很好吃？”胤祺笑瞇瞇問。
太皇太後忍不住笑了，在小家夥額頭上點了下，“你和你皇瑪嬤一樣，都是饞嘴。”
胤祺覺得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饞嘴，誰都想吃好的。
“聽說胤禛那孩子病了，好些了麽？”太皇太後問。
“今天瞧著比昨天精神多了。”胤祺道：“也不怎麽發燒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太皇太後道：“你們兄弟倆年紀相仿，多照應著些。”
胤祺乖乖應是。
“也別只你倆親近，多和兄弟們走動走動，尤其是你們二哥。”指望不上太後，只能間接讓胤祺和太子搞好關系了，但她沒說這背後的覆雜考量，只是說：“你們二哥生母早逝，是個可憐孩子，其他兄弟同住阿哥所，互相還能有個照應，他卻小小年紀就要一個人住在毓慶宮，哀家時常擔心他。”
“老祖宗放心，我們都惦記著二哥呢，有好吃的一定不會少了他的。”胤祺道：“只是二哥總是很忙，我不太敢去毓慶宮打擾他。”
太皇太後道：“有什麽好忙的，還不是那些想拍馬屁的奴才整日湊在他身邊，你們過去正好讓他們少接觸太子。”
《鹹魚太子妃》提到過，皇上處置過好幾次太子身邊的奴才，看來這些人確實不是什麽好人。
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太皇太後，不愧是老祖宗，竟然早早地就洞察了一切。
胤祺非常認真地點頭，“我記住了，待會兒就去瞧瞧二哥，不會讓他孤單的。”
想起話本裏二哥的經歷，兩立兩廢，圈禁至死，他有些難過。
“怎麽了？不情願？”太皇太後見小家夥皺起眉頭，問道。
“不是，就是覺得二哥太可憐了。”胤祺嘆氣。
他說著說著差點哭出來，太皇太後哭笑不得，在小家夥頭頂摸了摸，“哀家就知道，胤祺最乖了，知道心疼兄弟們。”
從慈寧宮出來，胤祺先回寧壽宮覆命，又讓人包了個烤番薯，要親自送去毓慶宮。
太後：“讓奴才們去也就是了，你到處跑當心著涼。”
“我自己去。”胤祺道：“有段日子沒去過毓慶宮了。”
太後拿他沒辦法，非讓他加了件衣服，才讓他出門。
地面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，走路打滑。路上除了掃雪的小太監，幾乎不見什麽人。
跟著胤祺的小太監都有些感動，自家小主子對太子也太好了。
走到一半，迎面遇見了皇貴妃和胤禩。
胤祺乖乖巧巧上前請安，好奇問：“妃母和八弟這是去哪兒？”
“我倆剛去阿哥所看了看你四哥。”皇貴妃笑，“五阿哥這是去哪兒？”
“我去給二哥送烤番薯。”胤祺笑道，他看到胤禩，靈機一動，“八弟要不要和我一道去？”
他一個人關心二哥肯定不夠，要把兄弟們都帶上，二哥才能感覺到溫暖。
胤禩遲疑地看向皇貴妃，這大冷天，皇貴妃本是不舍得讓胤禩出門的，要不是小家夥非要跟著，她都不會帶她去阿哥所。
但五阿哥這是去毓慶宮，事情關系太子。皇貴妃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。她想了想，點頭，“好，胤禩你也一起去吧，聽哥哥們的話。”
胤禩點頭，跑到胤祺跟前。倆小孩跟皇貴妃道別後，一起往毓慶宮去。
地上有些滑，胤祺擔心胤禩摔了，就牽住了他的小手。
胤禩從前只被四哥牽過，這還是第一次被五哥牽著，他有點不好意思。
胤祺跟他閑聊，“你吃過烤番薯嗎？”
胤禩搖頭。
胤祺把包著紙的烤番薯遞給他，“你聞聞，是不是很香？”
“剛就聞到啦。”胤禩笑，熱乎乎的烤番薯把他的手也焐熱了。
“一會兒給你分點嘗嘗。”胤祺道：“這個很簡單的，直接把番薯扔爐子裏就行了。你回承乾宮也可以吃。”
胤禩點頭，“只是不知道承乾宮小廚房有沒有番薯。”上回還是汗阿瑪特意交代過，他們承乾宮才吃上薯條和薯片。
“沒有就和汗阿瑪說，番薯很好種的。”胤祺道。
“我……我不敢。”胤禩可不敢跟汗阿瑪提要求。
胤祺：“……”他其實也不太敢，“那還是讓皇瑪嬤說吧。”
二人說著，拐了個彎，迎面就撞上了板著臉的康熙。
倆小孩嚇了一跳，趕緊請安，跟在他們身後的太監嬤嬤也跪了一地。
康熙擺擺手，示意都起來。瞥一眼胤祺，“你又想讓太後幫你提什麽要求？”
康熙走到拐角就聽到了倆小孩的對話，前面沒聽清，只聽到了最後兩句。
胤祺仰臉看向康熙，露出一個討好的笑。
康熙：“……說話！”
胤祺：“我們想吃烤番薯，能不能讓內務府多種點番薯。”
康熙：“……”他就知道，這小子滿腦子除了吃就沒別的。
“番薯蒸的，烤的、炸的都好吃。”胤祺不知道汗阿瑪有沒有吃過，先推薦一波。
康熙看向胤禩手裏的紙包，“這就是烤番薯？”
胤禩點頭，把番薯往康熙面前遞了遞，“汗阿瑪嘗嘗。”
“哎，這個是給二哥的。”胤祺阻攔的話脫口而出。
康熙接過番薯，挑眉，“你倆這是去給老二送烤番薯？”
他剛還奇怪，這倆小子大晚上要去哪兒。
胤禩道：“是五哥要去毓慶宮送番薯，路上遇見我，就順便把我帶上。”
康熙轉眼看向胤祺，“是太後讓你送的？”
胤祺搖頭，“是我想去毓慶宮找二哥玩。”
“你二哥功課忙得很，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整天就知道玩。”康熙說著責怪的話，眼中卻帶著笑。
胤祺：“那汗阿瑪可不可以讓二哥別那麽忙？”若二哥以後順利繼位，肯定會更忙，這一輩子都好辛苦。若他沒有當皇帝，現在就更沒必要忙了，還不如該吃吃該玩玩。
康熙被這小子氣得不輕，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，“去去去，早去早回，別讓你皇瑪嬤擔心。”
胤祺嘆氣，看來汗阿瑪不會輕易聽他的勸。
他也不強求，拉著胤禩繼續往毓慶宮走。
胤禩小聲提醒胤祺，“五哥，烤番薯被汗阿瑪拿走了。咱們就別去毓慶宮了吧。”
胤祺：“……”他竟把烤番薯給忘了。
汗阿瑪怎麽這樣！都說了是給二哥的還拿走。
他停住腳步想了想，“都到這兒了，還是去吧，看看二哥也好。”
胤禩聽話地點點腦袋。五哥說什麽就是什麽。
毓慶宮內，太子正坐在燈下看書。
康熙是個博學皇帝，也希望太子和他一樣。每次讀了什麽新書就立刻推薦給太子。太子除了完成師父們留下的功課，還要讀這些書，小小年紀和他汗阿瑪一樣，經常挑燈夜讀。
聽說胤祺和胤禩來了，他十分意外，忙放下書迎出去。
“你倆怎麽湊一塊了？”太子實在太疑惑了，平日老五都是粘著老四，老八則偶爾被老大帶著玩。
“半路碰見的。”胤祺道：“本來想給二哥送烤番薯，半路遇上汗阿瑪，番薯被汗阿瑪拿走了。”他說著還攤了攤手，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胤禩：“……”這就沒必要說了吧。
胤礽也是一陣無語，倆小孩冒著大雪來送烤番薯就夠奇怪了，他汗阿瑪還把烤番薯拿走。
他調整了下表情才笑道：“無妨無妨，辛苦你倆了。快坐下烤烤火，瞧瞧，鼻頭都凍紅了。”
他招呼二人坐下，立刻就有人端上熱茶來。
胤祺打量屋內的環境，毓慶宮比別的宮殿小許多，房內擺設也簡單。聽說二哥以後還要在這裏成家，那也太憋屈了。
很少有兄弟會來毓慶宮瞧胤礽，哪怕關系最好的胤祉，也只是借著問功課的由頭才過來。
胤礽摸不透這倆小蘿蔔頭過來是為了什麽，難道太後有什麽話想跟自己說？
胤礽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，索性直接問：“你倆這麽晚過來有什麽事兒嗎？”
胤祺：“來給二哥送番薯啊。”剛不是說過了嗎？二哥怎麽回事。
“就只是為了送烤番薯？”胤礽簡直莫名其妙。
胤祺比他還疑惑，“對啊。”
“那派個人送來不就得了。”
“誒，那和我親自來送肯定不一樣。”胤祺說著又開始嘆氣，“可惜烤番薯沒了。”
胤礽：“……”
看著小家夥唉聲嘆氣，胤礽莫名心情愉悅，五弟原來這般在乎他。
“沒事沒事，你的心我領了，明兒我就讓人烤個番薯吃，就當你送的了。”胤礽道。
“也只能這樣啦。”胤祺又問：“蒸蛋糕二哥喜歡嗎？”
太後專門讓人給毓慶宮送了一份。
“喜歡喜歡，聽說這又是你琢磨出來的？”胤礽問。
“不是，是我聽別人說的。”胤祺可不攬功。
“我也好喜歡蒸蛋糕，軟軟的。”胤禩道：“五哥可以告訴我怎麽做嗎？”
“我給你寫下來吧。”胤祺道。
“不用，五哥說一遍就可以，我能記住。”胤禩道。
胤祺：“……”行吧，他忘了八弟也是個小天才。
胤礽笑道：“你說，我也記記。”
胤祺就把做蒸蛋糕的法子細細說了，“……好東西不能只咱們吃，也該讓宮外的人都知道。二哥明兒可以告訴你的哈哈珠子，還有索相。”
胤礽瞧他一眼，這小子的想法還真與眾不同。一般不都是有了好東西，生怕別人知道，學了去麽？
“這東西若傳到外面，要不了兩天就有點心鋪子開始賣了。”胤礽道：“你搗鼓出來的那個拼圖，現在不少作坊都在做，除了木板的，還有硬紙板的。”
“那多好啊！”胤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事兒，很是高興，“大家都能賺到錢了。”
“但咱們做皇子的，不該把心思用在這上面。這些玩意兒自有工匠和商人們琢磨。”胤礽勸道：“咱們還是學好經世之道要緊。”
“經世之道不也是為了百姓們過上好日子麽？”胤祺不解。
胤礽聞言一楞，半晌竟不知如何反駁。
他嘆了口氣，算了算了，教導弟弟們的事兒還是交給汗阿瑪吧。
一旁的胤禩已經開始打哈欠了，胤祺記得汗阿瑪交代他們早去早回，便帶著胤禩告辭。
毓慶宮的小廚房離胤礽住的房子挨得近，他倆出來就聽見廚房門口兩個嬤嬤說話。
“天冷，明兒早膳做羊肉熱鍋如何？”
“行，那我先把羊肉切了。”
這天氣的確適合吃熱鍋，胤禩聽了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胤祺眼睛一亮，拽拽胤禩，“走，再跟我進去一趟。”“怎麽了？”胤禩一頭霧水。
“我又想到個吃的。”胤祺一邊說，一邊拽著胤禩調頭又去找胤礽。
胤礽還沒坐回書案前，倆弟弟又回來了。
“落下什麽東西了？”胤礽問。
“不是不是，”胤祺興致勃勃道：“二哥二哥。剛聽小廚房說明兒要給你做羊肉熱鍋，我突然想起來，據說熱鍋的湯裏放些花椒、辣椒特別好吃。”
“辣椒？”胤礽皺眉，“宮裏可沒有辣椒，再說這東西吃了對人身體不好？你從哪兒聽來的？”
胤礽嘗過辣椒，刺激得很，辣得他眼淚都出來了。飯食之味應以中正平和為主，這種辛辣的東西壓根不適合入口。
汗阿瑪也是同樣的想法，因此他們雖然知道辣椒的存在，卻沒讓民間種植，沒用的東細種了也只會占用耕地面積。
這種稀奇的東西，也不知胤祺是如何知道的。
胤祺道：“聽四哥說的。”他現在可是和四哥有共同秘密的，四哥不會揭穿他。
胤礽猜測胤禛也是聽傳教士說的。
“二哥，你讓人弄點辣椒來，我們試試唄。”胤祺記得話本裏提過，麻辣火鍋在後世非常流行，《我幫溥儀搞實業》裏，女主和溥儀去川蜀一帶做生意，就吃到了麻辣火鍋。
胤礽：“你還是去找汗阿瑪吧，這事兒我不敢做主。”
胤祺：“我們剛已經和汗阿瑪要過番薯了，再要辣椒，汗阿瑪會生氣吧。”
胤礽：“……這……汗阿瑪不發話，我也不敢去找。”
“那沒有辣椒，放點花椒味道應該也不錯。”胤祺妥協道。
胤礽；“知道了知道了，明天讓小廚房試試。”
好不容易把倆小蘿蔔頭打發走，胤礽還有點懵。
五弟大晚上跑來，啥正事沒有，凈聊吃的了。聊得他這會兒有點餓。
胤礽於是讓小廚房弄一碗雙皮奶，解解饞。
此時，康熙也正在翊坤宮裏吃雙皮奶。
他本來是想去鈕祜祿貴妃那的，路上遇到胤祺和胤禩，臨時改了主意。
不知為何，他剛看到胤祺牽著胤禩時，心裏有些觸動。
太子像胤禩這麽大的時候，胤褆也還沒真正明白太子意味著什麽，偶爾也會牽著太子在宮裏跑來跑去。
但每次總會有人出來提醒二人。
“大阿哥，不能帶著太子這樣玩，萬一摔了太子就不好了。”
“太子爺，您是太子，不能這樣瘋跑，要穩當些。”
不知什麽時候起，兄弟倆別說牽著手玩了，就連在一塊放松談笑都很少見。
“朕是不是對胤礽太嚴格了？”康熙一邊吃著雙皮奶，一邊若有所思地喃喃。
這問題宜妃哪兒敢回答，誠惶誠恐地站了起來。
康熙本來沒想讓宜妃回答，又想起老五剛才的話，於是笑著對宜妃道：“你們家老五讓朕給太子少布置些任務？你覺得呢？”
宜妃瞪大眼睛，老五是吃了熊心豹子膽，竟敢和萬歲爺說這個？
萬歲爺是笑著問的，她表現得太誠惶誠恐反而掃興。宜妃是個機靈的，面上還留著幾分驚訝，“臣妾就沒聽說過比您更會教導皇子的皇帝了，您要求嚴格自然有要求嚴格的道理。胤祺哪兒能體會您的苦心，他就是小孩子的想法，怕太子累著，才這麽說。”
康熙自然不會怪胤祺，宮裏人都只看見自己如何器重太子，如何用心教導太子，羨慕還羨慕不過來，只有胤祺那孩子心疼太子。
也不知太子見了兩個弟弟會是什麽反應。
“哎，胤祺這小子，小氣的很，胤禩要把烤番薯給朕，他還攔著。”康熙抱怨著，笑得更開心了。
剛才康熙、宜妃和小胤禟已經把烤番薯分了。
宜妃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了解胤祺了，說這孩子傻吧，卻總能歪打正著，做出讓萬歲爺高興的事兒。說他聰明吧，功課上卻沒什麽長進。
胤祺還不知道，他額娘又在替他操心。
早早鉆進暖和的被窩裏就開始看話本。
四哥讓他把話本裏重要的內容抄下來，可他一般都是躺床上看，手邊沒有紙筆，就很不方便。
“如果能有個書簽就好了。”
胤祺剛這麽想，眼前就出現一行字。
【系統擁有書簽功能，默念“加入書簽”即可將當前頁面加入書簽。】
系統真貼心，胤祺於是開開心心繼續讀美食話本，遇到美食的做法就趕緊加入書簽，麻辣火鍋、螺螄粉、炸雞柳、水煮肉片……
這些東西怎麽都需要辣椒啊？
胤祺第二日上完課就去阿哥所找胤禛，“趁這個當口，我把重要內容抄下來。晚上回去皇瑪嬤又不讓我在燈下學太久。”
胤禛沒想到五弟對他的叮囑這麽上心，說道：“要不，你來念，我來寫。”
胤祺搖頭，“四哥你快躺著休息吧，今兒比前兩天還冷，還是被窩裏暖和。”
胤禛今天倒是不發燒也不頭疼了，就是咳嗽。聽起來像是更嚴重了。
胤禛也就沒和胤祺客氣，躺回床上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。
胤祺坐在書案前奮筆疾書，寫著寫著還忍不住咽口水，從旁邊盤子裏撈了兩塊沙琪瑪吃。
他抄寫完書簽裏的內容，也差不多到了要去學騎射的時辰。見四哥睡著，他便沒叫醒他，輕手輕腳離開了。
在門口遇見也準備去校場的胤祉，胤祉瞪他，“都說了讓你別打擾四弟休息你不聽，明兒中午到我屋裏來休息。”
天天去四哥屋裏抄書也太累了，胤祺決定明天休息，於是愉快地答應下來。
胤禛昏昏沈沈又睡了一下午，醒來時，日頭已經偏西了。
他走到書案邊，就見鎮紙下面壓著幾張寫滿字的紙，都是滿文的。
五弟真聽他的話，胤禛這樣想著，不自覺彎了彎嘴角。
然而當他把鎮紙移開，看清紙上的字時，笑容就凝固了。
“螺螄粉的制作過程，首先需要腌制酸筍……”
胤禛：“……”這是什麽東西啊！
他不信邪，翻開第二頁。
“炸雞柳……”
第三頁、第四頁……全是食物的制作方法。
他五弟吭哧吭哧抄得就是這些東西？
要不是自己還病著，胤禛恨不得立刻沖去校場找那傻小子問個明白。
胤禛本來氣性就大，看到這些沒用的菜譜，喉嚨更疼了。
皇貴妃和胤禩來時，就見小家夥窩在榻上，氣鼓鼓的。
皇貴妃只當他因為生病耽誤功課而發愁，於是笑著跟他閑話，說到昨晚回承乾宮的路上遇到胤祺，胤祺又帶著胤禩去了毓慶宮。
“五哥好厲害哦，知道許多好吃的。”胤禩崇拜道，任他再聰明懂事，也只是個六歲的孩子，哪有不喜歡美食的。
胤禛：“……你少學他，滿腦子除了吃就沒別的。”
胤禩：“才不是，五哥有了好吃的不但分享給兄弟們，還讓二哥分享給宮外的人。證明五哥腦子裏不僅裝著兄弟們，還裝著宮外的百姓。”
這話把皇貴妃和胤禛都說楞了。
皇貴妃默然片刻，點頭道：“胤禩說得有道理。”
胤禛嘆了口氣，“五弟從小就是這樣，有好東西不藏私。”
他說完，去書案上把胤祺抄的炸雞柳的做法拿了過來。
“這是五弟中午寫的，我瞧著做起來不難，你們可以讓小廚房試試。”胤禛道。
皇貴妃接過那張紙看了兩眼，就記住了步驟。
“只不知這辣椒面是什麽東西？”皇貴妃壓根沒聽說過辣椒。
“也是一種洋人帶進來的東西，”胤禛道：“我也沒見過。”
胤禩道：“是可以吃的，五哥說還能做熱鍋子呢，可二哥卻說不能吃。”
在小家夥看來，五哥是兄弟裏最懂美食的，二哥雖為太子，卻不善此道。所以他更相信五哥的話。
皇貴妃沒想太多，宮裏沒有辣椒，就找個別的佐料代替，這種事還是交給膳房的人煩惱去。
乾清宮內，康熙正和幾名傳教士討論他們呈上來的西學教材和教學章程，胤礽也在，他不怎麽發表意見，只是學習汗阿瑪是如何跟洋人打交道的。
有些傳教士認為派去留洋的學生需要學兩年西學再啟程，康熙則覺得用不了那麽久，他學洋人這些玩意兒根本沒花多少時間，硬是把兩年砍成了半年。
送這些人留洋用的可是他的私庫，哪有那麽多錢給他們耗。
再說本來就讓他們去外面學習的，都在大清學會了，還出去做什麽？
經過康熙重新調整的教學章程非常繁重，連師父們看了都害怕，更別說那些已經報名的學生了。
商議完正事，康熙就留這幾名傳教士在宮裏用飯，跟他們聊起種番薯和土豆的事兒，又說他最近很喜歡的炸薯片和炸薯條。
一名來自比利時的傳教士瞪大了眼睛，“皇上，這真是太巧合了，我們比利時也這樣吃土豆！”
康熙也覺得巧合，“你們比利時人倒是聰明。”竟能和他們大清的人想出一樣的吃法。“只是這種東西不能當正經飯吃，當零嘴吃又容易吃得太飽，吃不下正經飯。”
康熙前兩天就因為薯條吃多了，胃脹難寐，太醫說油炸的東西吃了容易產生濕熱，勸他少吃。
但比利時的傳教士卻說薯條很有營養，尤其適合天冷的時候吃。
康熙覺得這些洋人太可憐，大冷天就靠吃薯條取暖，於是非常驕傲地給他們介紹起羊肉熱鍋。
胤礽笑道：“兒臣今早吃的便是羊肉熱鍋，聽五弟的建議，放了些花椒，吃著更暖和了，身上都冒了層汗。”
“又是老五的主意？”康熙簡直懷疑胤祺是禦膳房的廚子交流過。
“五弟還說，如果有辣椒會更好吃。”胤礽道：“辣椒這東西兒子可不敢嘗試。”
康熙也想起了之前吃辣椒的經歷，是挺刺激。
要不？再挑戰一次？
胤祺還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辣椒有著落了，次日中午，說好了去胤祉屋裏休息，兩兄弟剛進阿哥所就聞到大哥院裏飄出來的香味。
胤祉：“大哥竟在屋裏開小竈，這吃的是小雞燉蘑菇吧？”
“我聞著像湯鍋涮肉。”胤祺道。
“敢不敢打賭？”胤祉的好勝心無處不在。
胤祺：“賭就賭，走！去瞅瞅！”
胤褆實在吃膩了阿哥所的飯菜，今兒天冷，自己在屋裏吃湯鍋，還沒吃兩口，就聽外面人通傳，“三阿哥、五阿哥來了。”
胤褆：“……”他只好邀請倆弟弟坐下一起吃，胤祺和胤祉卻都說吃過了。
吃過了還過來幹嘛？難道就為了揭穿他吃獨食？
胤祺看了眼爐子上的小銅鍋，得意地對胤祉道：“我贏了。”
胤祉：“贏了就贏了唄，剛又沒說賭註是什麽。”
胤祺：“……”
胤褆：“……我說你倆是有多閑？”
胤祺：“這會兒不是休息時間嗎？當然閑了。”他一看熱鍋子就想起辣椒，於是有跟胤褆分享起放辣椒和花椒的熱鍋。
“好想嘗嘗辣椒的味道呀，聽說能辣到流眼淚。”胤祺嘆氣，“可惜二哥說他不敢幫我們找辣椒。”
胤褆聞言，不屑地哼了一聲，太子連給弟弟找個辣椒都不敢，膽子也太小了。
“不就是番椒麽？這有何難，包大哥身上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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胤祺被四哥的架勢嚇了一跳, 退後兩步，小聲道：“看懂了一點。就是一個叫曾靜的人說了許多皇上的壞話，皇上跟他辯論, 後面還有些奏折、供詞什麽的。”
胤禛心頭一跳，這小子還真看懂了。
他既然看懂了，竟還能如此淡定？
胤禛可不相信五弟是這麽波瀾不驚的性子，他翻開書, 給他看雍正解釋“謀父逼母”那一段, “你看到這段都沒什麽想法麽？”
胤祺低頭一看，“啊，這段不認識的字太多，我跳過了。”他沖著四哥露出一個憨笑，“我就看了個大概。”
胤禛：“……”他又往後翻了一頁，“這段呢, 這段裏有你的名字, 你怎麽可能不認識？”
胤祺定睛仔細看, “哪兒呢, 哪兒有我的名字？”他竟錯過了關於自己的內容，幸好四哥告訴他了。
“恒親王允祺，”胤禛在他的名字上狠狠戳了兩下。
“可我不叫允祺啊！”胤祺說著睜大眼睛, “這麽說, 此書的內容不大可信啊，咱們兄弟的名字都寫錯了。”他前天翻到這一頁的時候就看到允這允那的，後面的字都不認識, 隨手就翻過去了。
胤禛：“……”
胤禛好暴躁, 忍不住瞪弟弟：“兄弟們為了避開皇帝的名諱，所以把胤改成了允。”
胤祺撓頭, “本朝也有這個規矩嗎？那二伯他們……”行吧，二伯叫福全，五叔叫常寧，沒有同樣的字。
他拉拉四哥的衣袖，討好地沖他笑，被哥哥們嫌棄沒文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，他壓根不放在心上。
胤禛嘆氣，他就說，胤祺若看懂了這段內容，肯定不會這麽淡定。
“這段寫了啥啊？”胤祺又去看書上的內容，難道曾靜連他也罵進去了？
胤禛把書抽走，合上隨手放在一邊，“說你以後是恒親王，替汗阿瑪祭東陵去了。”
汗阿瑪駕崩，唯獨胤祺沒趕回來，這對他來說是好事，也是壞事。胤禛不忍心告訴他這些，只半真半假地道。
胤祺“哇”了一聲，“我以後是親王誒，汗阿瑪對我真好，親王年俸是多少來著？”
胤禛：“……一萬兩。”
“好多啊！”胤祺笑瞇瞇，這麽多銀子都不知道怎麽花了。他長這麽大，還沒有自己做主花過錢呢。“我以後一定要把王府建得漂漂亮亮，四哥跟我當鄰居好不好？啊，如果你要當皇帝的話，那就沒辦法了。”
胤禛睜大眼睛，“你知道我未來有可能當皇帝？”
胤祺指了指桌上的《大義覺迷錄》，“這書裏跟人吵架的皇上就是未來的四哥，雍正皇帝。”
“你又如何知道我未來是雍正皇帝？”胤禛是看了謀父逼母那一段推測出來的，胤祺竟能直接說出他的年號是雍正。
“因為系統裏的話本裏說你未來的年號是雍正，我也是按照這個關鍵詞選的積分獎勵。”胤祺道，他牢牢記住了雍正兩個字，所以在翻《大義覺迷錄》時，看到這兩個字都會留意一下。
胤禛睜大眼睛，“你是說，話本裏講得都是未來的事情？”
“不一定，但會有個未來的人回到大清。”胤祺道：“話本對於咱愛新覺羅家裏的情況了如指掌，連汗阿瑪喜歡哪位妃母都知道，我問了系統，系統說寫這些話本的人叫什麽‘美姑’”
“難道是被放出去的宮女？”胤禛也皺起小眉頭開始推測，宮裏年長職位高的宮女被下面的奴才叫“姑姑”。
胤祺嘆氣，“我想了好久，想得腦袋都痛了也想不明白。不過呢，我想通了一件事。”
“什麽？”胤禛問。
“我們知道這些不是壞事。”胤祺道，“就像之前有人預測到地震一樣，提前知道了就準備起來，真地震了，便是逃過一劫。就算到時候沒地震，也不會有太大損失。”
胤禛微怔，隨即笑起來，揉了揉胤祺腦袋，“你小子不笨啊。”
胤祺鼓著臉頰：“本來就不笨，皇瑪嬤說我可聰明了。”
胤禛：“……皇瑪嬤的話也不能全信。”
胤祺：“我告訴皇瑪嬤去。”
“你敢！”
兄弟倆嘻嘻哈哈的又開始鬧騰，這兩天一直壓在胤禛心頭的陰雲莫名散去不少。
五弟說的對，知道這些不是壞事，他們會努力避開厄運。
嬤嬤聽著屋裏的動靜，忙端了兩杯香櫞紅茶進來，正好把倆小家夥分開。
胤祺一臉得意，等嬤嬤出去後對胤禛道：“這香櫞紅茶也是我從話本裏看來的。”
胤禛哼了聲，“我就知道這主意是你幫宜妃母想的。這麽說雙皮奶、薯條也是話本裏的？”
胤祺點頭，“還有蒸蛋糕。是不是都很好吃？”
胤禛也很想看看那些話本了。據他所知，話本裏不是神鬼怪談就是才子佳人，胤祺腦中的話本還真獨特。
“你能不能把腦中的話本抄寫下來。”胤禛道：“正好練練字。”
“什麽？”胤祺瞪圓眼睛，“那些話本很長誒，我才不抄！”
他四哥怎麽能想出這麽可怕的主意，做錯事了才罰抄書呢，他可不幹！
全抄確實太多了，胤禛想了想又道：“抄寫一些重點內容可以嗎？”
胤祺撅嘴，“那四哥幫我做漢文的功課。”
胤禛：“……算了，我不看了。”
胤祺：“……”
胤禛往他腦袋上敲了一記，“想偷懶，沒門兒。”
話音未落，外面傳來奴才們的聲音，“給太子爺請安。”
“二哥來了，快把書藏起來！”胤祺趕緊道。
胤禛迅速拿起書跑去書案邊，壓在了一摞字帖下面。
胤礽進屋，發現胤祺也在，挑了挑眉，老四和老五關系也太好了吧。
胤礽心情好的時候，對弟弟們的態度非常和顏悅色，他坐下後，讓胤禛過來，仔細端詳他面色，又看他的舌苔。
胤祺聽說二哥懂醫理，卻是頭一回見他給人瞧病，好奇地在旁瞧著。
胤礽又按了按胤禛的脈搏，眉頭一皺，“除了偶感風寒外，還有肝瘀之癥，你這小小年紀，有什麽想不開的事兒？”
“哇，二哥太厲害了！”胤祺崇拜地看向太子。
胤禛：“……”
“有什麽煩惱說出來，二哥興許能幫你。”太子道，他昨晚只顧著給汗阿瑪獻策，忘了來看四弟，今早聽說大哥昨晚來了，才想起這茬，忙完正事，趕緊過來瞧瞧。
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和其他皇子略有不同，知道自己未來是要當皇帝的，便不怎麽主動親近其他兄弟，只等別人來找他。
三弟和他走得近，他就對三弟好。四弟的脾氣古怪，喜怒不定，他也就不怎麽關註這個弟弟。來瞧他主要還是為了在汗阿瑪那邊交差。
以他對這個四弟的了解，輕易也不會找他幫忙。誰料胤禛默了默卻道：“最近的洋文課有些難，總覺得自己讀的和師父讀的不大一樣，二哥可不可以教教我？”
原來洋文這麽難學啊，一旁的胤祺暗暗慶幸，幸好自己沒開始學。
胤礽怔了下，旋即大笑道：“原來是為了這點小事，沒問題，你有什麽不會的就來問我。”
自己若連這點小事都拒絕，汗阿瑪肯定不高興，自己的那些師父也會嘮叨自己。太子就算不怎麽情願，也只好答應下來。
胤禛謝過二哥，立刻就拿來洋文書，請教問題。
胤祺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，聽兩個人嘰裏咕嚕半天。他聽過傳教士們說洋文，二哥說得好像也不太標準。
好不容易太子走了，胤祺也聽困了，他打了個哈欠站起來，“我要去校場了，四哥好好休息，晚上再來瞧你。”
“不用來了，天冷，別來回跑。”胤禛道：“書先放我這兒，我再看看。”
胤祺點頭。
“我拜托你的事兒別忘啦。”胤禛又提醒道。
“抄話本，我記著呢。”胤祺笑，說著就推門跑了出去。
胤祺走後，胤禛坐回書案前，把洋文書放起來，其實洋文一點也不難，他都學會了。剛才只是想找個和二哥親近的由頭。
不管以後誰當皇帝，他都不希望二哥被圈禁。先不說二哥的才學非常出眾，浪費了實在可惜。就說汗阿瑪對二哥的器重，能做出廢太子並將他圈禁起來的決定，不知該如何痛惜難過。
胤禛想和二哥搞好關系，一旦他做出什麽惹汗阿瑪生氣的事情，他可以及時規勸。
胤禛從字帖下面拿出《大義覺迷錄》，一邊翻開一邊嘆氣。
《大義覺迷錄》分明是系統獎勵給老五的，沒他什麽事兒。偏偏那小子沒看懂，現在倒好，壓力都到了自己這兒。
小少年吸吸鼻子，他也太難了。
下午的騎射課上到一半，天上飄起了雪花。安達擔心阿哥爺們受涼，就提前結束了今天的教學。
能提前休息，大家都很高興，胤祺蹦蹦跳跳地回到寧壽宮，坐等雪再大些，好出去堆雪人。
太後讓人烤了兩個番薯，給胤祺分了一半。
“聽說民間不少人這麽吃，確實很是香甜。”太後笑著吩咐胤祺，“你今日還沒去給老祖宗請安，不如這會兒給她老人家送個烤番薯過去。”
按說是該親自去的，奈何外面太冷，太後也不想出門。老祖宗不會和她計較這個。
胤祺本就在屋裏呆不住，高高興興答應下來，捧著熱騰騰的烤番薯就去了慈寧宮。
太皇太後前兩天有點生太後的氣，都當了太後，還傻乎乎的，楞是沒聽出她的話，把撫養十三阿哥的機會讓給了皇貴妃。
玄燁越長大越有主意，她在他跟前說話不算數了。偏偏太後又是個不知為科爾沁打算的。
玄燁唯一一位博爾濟吉特氏的妃嬪，也不怎麽得寵。太黃太後真是為未來的科爾沁發愁。
見胤祺送來烤番薯，老人家也板著臉。還不是怪太後太寵這小子，才不想撫養其他阿哥。
胤祺道：“烤番薯要趁熱才好吃，老祖宗您快嘗嘗。”他說著讓人拿來一個小勺，替太皇太後舀了一勺。
太皇太後哼了聲，“這種東西都是百姓們災年充饑才吃，看把你們稀罕的。”說完還是嘗了口胤祺遞到嘴邊的烤番薯。
胤祺：“那說明番薯是好東西呀，災年都能長出來。聽說土豆也是一樣，可好種了。”
太皇太後從前吃過烤番薯，但記憶太過久遠，她幾乎忘記了烤番薯的味道，如今吃到，有些意外，竟這麽香甜？
“是不是很好吃？”胤祺笑瞇瞇問。
太皇太後忍不住笑了，在小家夥額頭上點了下，“你和你皇瑪嬤一樣，都是饞嘴。”
胤祺覺得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饞嘴，誰都想吃好的。
“聽說胤禛那孩子病了，好些了麽？”太皇太後問。
“今天瞧著比昨天精神多了。”胤祺道：“也不怎麽發燒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太皇太後道：“你們兄弟倆年紀相仿，多照應著些。”
胤祺乖乖應是。
“也別只你倆親近，多和兄弟們走動走動，尤其是你們二哥。”指望不上太後，只能間接讓胤祺和太子搞好關系了，但她沒說這背後的覆雜考量，只是說：“你們二哥生母早逝，是個可憐孩子，其他兄弟同住阿哥所，互相還能有個照應，他卻小小年紀就要一個人住在毓慶宮，哀家時常擔心他。”
“老祖宗放心，我們都惦記著二哥呢，有好吃的一定不會少了他的。”胤祺道：“只是二哥總是很忙，我不太敢去毓慶宮打擾他。”
太皇太後道：“有什麽好忙的，還不是那些想拍馬屁的奴才整日湊在他身邊，你們過去正好讓他們少接觸太子。”
《鹹魚太子妃》提到過，皇上處置過好幾次太子身邊的奴才，看來這些人確實不是什麽好人。
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太皇太後，不愧是老祖宗，竟然早早地就洞察了一切。
胤祺非常認真地點頭，“我記住了，待會兒就去瞧瞧二哥，不會讓他孤單的。”
想起話本裏二哥的經歷，兩立兩廢，圈禁至死，他有些難過。
“怎麽了？不情願？”太皇太後見小家夥皺起眉頭，問道。
“不是，就是覺得二哥太可憐了。”胤祺嘆氣。
他說著說著差點哭出來，太皇太後哭笑不得，在小家夥頭頂摸了摸，“哀家就知道，胤祺最乖了，知道心疼兄弟們。”
從慈寧宮出來，胤祺先回寧壽宮覆命，又讓人包了個烤番薯，要親自送去毓慶宮。
太後：“讓奴才們去也就是了，你到處跑當心著涼。”
“我自己去。”胤祺道：“有段日子沒去過毓慶宮了。”
太後拿他沒辦法，非讓他加了件衣服，才讓他出門。
地面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，走路打滑。路上除了掃雪的小太監，幾乎不見什麽人。
跟著胤祺的小太監都有些感動，自家小主子對太子也太好了。
走到一半，迎面遇見了皇貴妃和胤禩。
胤祺乖乖巧巧上前請安，好奇問：“妃母和八弟這是去哪兒？”
“我倆剛去阿哥所看了看你四哥。”皇貴妃笑，“五阿哥這是去哪兒？”
“我去給二哥送烤番薯。”胤祺笑道，他看到胤禩，靈機一動，“八弟要不要和我一道去？”
他一個人關心二哥肯定不夠，要把兄弟們都帶上，二哥才能感覺到溫暖。
胤禩遲疑地看向皇貴妃，這大冷天，皇貴妃本是不舍得讓胤禩出門的，要不是小家夥非要跟著，她都不會帶她去阿哥所。
但五阿哥這是去毓慶宮，事情關系太子。皇貴妃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。她想了想，點頭，“好，胤禩你也一起去吧，聽哥哥們的話。”
胤禩點頭，跑到胤祺跟前。倆小孩跟皇貴妃道別後，一起往毓慶宮去。
地上有些滑，胤祺擔心胤禩摔了，就牽住了他的小手。
胤禩從前只被四哥牽過，這還是第一次被五哥牽著，他有點不好意思。
胤祺跟他閑聊，“你吃過烤番薯嗎？”
胤禩搖頭。
胤祺把包著紙的烤番薯遞給他，“你聞聞，是不是很香？”
“剛就聞到啦。”胤禩笑，熱乎乎的烤番薯把他的手也焐熱了。
“一會兒給你分點嘗嘗。”胤祺道：“這個很簡單的，直接把番薯扔爐子裏就行了。你回承乾宮也可以吃。”
胤禩點頭，“只是不知道承乾宮小廚房有沒有番薯。”上回還是汗阿瑪特意交代過，他們承乾宮才吃上薯條和薯片。
“沒有就和汗阿瑪說，番薯很好種的。”胤祺道。
“我……我不敢。”胤禩可不敢跟汗阿瑪提要求。
胤祺：“……”他其實也不太敢，“那還是讓皇瑪嬤說吧。”
二人說著，拐了個彎，迎面就撞上了板著臉的康熙。
倆小孩嚇了一跳，趕緊請安，跟在他們身後的太監嬤嬤也跪了一地。
康熙擺擺手，示意都起來。瞥一眼胤祺，“你又想讓太後幫你提什麽要求？”
康熙走到拐角就聽到了倆小孩的對話，前面沒聽清，只聽到了最後兩句。
胤祺仰臉看向康熙，露出一個討好的笑。
康熙：“……說話！”
胤祺：“我們想吃烤番薯，能不能讓內務府多種點番薯。”
康熙：“……”他就知道，這小子滿腦子除了吃就沒別的。
“番薯蒸的，烤的、炸的都好吃。”胤祺不知道汗阿瑪有沒有吃過，先推薦一波。
康熙看向胤禩手裏的紙包，“這就是烤番薯？”
胤禩點頭，把番薯往康熙面前遞了遞，“汗阿瑪嘗嘗。”
“哎，這個是給二哥的。”胤祺阻攔的話脫口而出。
康熙接過番薯，挑眉，“你倆這是去給老二送烤番薯？”
他剛還奇怪，這倆小子大晚上要去哪兒。
胤禩道：“是五哥要去毓慶宮送番薯，路上遇見我，就順便把我帶上。”
康熙轉眼看向胤祺，“是太後讓你送的？”
胤祺搖頭，“是我想去毓慶宮找二哥玩。”
“你二哥功課忙得很，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整天就知道玩。”康熙說著責怪的話，眼中卻帶著笑。
胤祺：“那汗阿瑪可不可以讓二哥別那麽忙？”若二哥以後順利繼位，肯定會更忙，這一輩子都好辛苦。若他沒有當皇帝，現在就更沒必要忙了，還不如該吃吃該玩玩。
康熙被這小子氣得不輕，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，“去去去，早去早回，別讓你皇瑪嬤擔心。”
胤祺嘆氣，看來汗阿瑪不會輕易聽他的勸。
他也不強求，拉著胤禩繼續往毓慶宮走。
胤禩小聲提醒胤祺，“五哥，烤番薯被汗阿瑪拿走了。咱們就別去毓慶宮了吧。”
胤祺：“……”他竟把烤番薯給忘了。
汗阿瑪怎麽這樣！都說了是給二哥的還拿走。
他停住腳步想了想，“都到這兒了，還是去吧，看看二哥也好。”
胤禩聽話地點點腦袋。五哥說什麽就是什麽。
毓慶宮內，太子正坐在燈下看書。
康熙是個博學皇帝，也希望太子和他一樣。每次讀了什麽新書就立刻推薦給太子。太子除了完成師父們留下的功課，還要讀這些書，小小年紀和他汗阿瑪一樣，經常挑燈夜讀。
聽說胤祺和胤禩來了，他十分意外，忙放下書迎出去。
“你倆怎麽湊一塊了？”太子實在太疑惑了，平日老五都是粘著老四，老八則偶爾被老大帶著玩。
“半路碰見的。”胤祺道：“本來想給二哥送烤番薯，半路遇上汗阿瑪，番薯被汗阿瑪拿走了。”他說著還攤了攤手，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胤禩：“……”這就沒必要說了吧。
胤礽也是一陣無語，倆小孩冒著大雪來送烤番薯就夠奇怪了，他汗阿瑪還把烤番薯拿走。
他調整了下表情才笑道：“無妨無妨，辛苦你倆了。快坐下烤烤火，瞧瞧，鼻頭都凍紅了。”
他招呼二人坐下，立刻就有人端上熱茶來。
胤祺打量屋內的環境，毓慶宮比別的宮殿小許多，房內擺設也簡單。聽說二哥以後還要在這裏成家，那也太憋屈了。
很少有兄弟會來毓慶宮瞧胤礽，哪怕關系最好的胤祉，也只是借著問功課的由頭才過來。
胤礽摸不透這倆小蘿蔔頭過來是為了什麽，難道太後有什麽話想跟自己說？
胤礽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，索性直接問：“你倆這麽晚過來有什麽事兒嗎？”
胤祺：“來給二哥送番薯啊。”剛不是說過了嗎？二哥怎麽回事。
“就只是為了送烤番薯？”胤礽簡直莫名其妙。
胤祺比他還疑惑，“對啊。”
“那派個人送來不就得了。”
“誒，那和我親自來送肯定不一樣。”胤祺說著又開始嘆氣，“可惜烤番薯沒了。”
胤礽：“……”
看著小家夥唉聲嘆氣，胤礽莫名心情愉悅，五弟原來這般在乎他。
“沒事沒事，你的心我領了，明兒我就讓人烤個番薯吃，就當你送的了。”胤礽道。
“也只能這樣啦。”胤祺又問：“蒸蛋糕二哥喜歡嗎？”
太後專門讓人給毓慶宮送了一份。
“喜歡喜歡，聽說這又是你琢磨出來的？”胤礽問。
“不是，是我聽別人說的。”胤祺可不攬功。
“我也好喜歡蒸蛋糕，軟軟的。”胤禩道：“五哥可以告訴我怎麽做嗎？”
“我給你寫下來吧。”胤祺道。
“不用，五哥說一遍就可以，我能記住。”胤禩道。
胤祺：“……”行吧，他忘了八弟也是個小天才。
胤礽笑道：“你說，我也記記。”
胤祺就把做蒸蛋糕的法子細細說了，“……好東西不能只咱們吃，也該讓宮外的人都知道。二哥明兒可以告訴你的哈哈珠子，還有索相。”
胤礽瞧他一眼，這小子的想法還真與眾不同。一般不都是有了好東西，生怕別人知道，學了去麽？
“這東西若傳到外面，要不了兩天就有點心鋪子開始賣了。”胤礽道：“你搗鼓出來的那個拼圖，現在不少作坊都在做，除了木板的，還有硬紙板的。”
“那多好啊！”胤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事兒，很是高興，“大家都能賺到錢了。”
“但咱們做皇子的，不該把心思用在這上面。這些玩意兒自有工匠和商人們琢磨。”胤礽勸道：“咱們還是學好經世之道要緊。”
“經世之道不也是為了百姓們過上好日子麽？”胤祺不解。
胤礽聞言一楞，半晌竟不知如何反駁。
他嘆了口氣，算了算了，教導弟弟們的事兒還是交給汗阿瑪吧。
一旁的胤禩已經開始打哈欠了，胤祺記得汗阿瑪交代他們早去早回，便帶著胤禩告辭。
毓慶宮的小廚房離胤礽住的房子挨得近，他倆出來就聽見廚房門口兩個嬤嬤說話。
“天冷，明兒早膳做羊肉熱鍋如何？”
“行，那我先把羊肉切了。”
這天氣的確適合吃熱鍋，胤禩聽了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胤祺眼睛一亮，拽拽胤禩，“走，再跟我進去一趟。”“怎麽了？”胤禩一頭霧水。
“我又想到個吃的。”胤祺一邊說，一邊拽著胤禩調頭又去找胤礽。
胤礽還沒坐回書案前，倆弟弟又回來了。
“落下什麽東西了？”胤礽問。
“不是不是，”胤祺興致勃勃道：“二哥二哥。剛聽小廚房說明兒要給你做羊肉熱鍋，我突然想起來，據說熱鍋的湯裏放些花椒、辣椒特別好吃。”
“辣椒？”胤礽皺眉，“宮裏可沒有辣椒，再說這東西吃了對人身體不好？你從哪兒聽來的？”
胤礽嘗過辣椒，刺激得很，辣得他眼淚都出來了。飯食之味應以中正平和為主，這種辛辣的東西壓根不適合入口。
汗阿瑪也是同樣的想法，因此他們雖然知道辣椒的存在，卻沒讓民間種植，沒用的東細種了也只會占用耕地面積。
這種稀奇的東西，也不知胤祺是如何知道的。
胤祺道：“聽四哥說的。”他現在可是和四哥有共同秘密的，四哥不會揭穿他。
胤礽猜測胤禛也是聽傳教士說的。
“二哥，你讓人弄點辣椒來，我們試試唄。”胤祺記得話本裏提過，麻辣火鍋在後世非常流行，《我幫溥儀搞實業》裏，女主和溥儀去川蜀一帶做生意，就吃到了麻辣火鍋。
胤礽：“你還是去找汗阿瑪吧，這事兒我不敢做主。”
胤祺：“我們剛已經和汗阿瑪要過番薯了，再要辣椒，汗阿瑪會生氣吧。”
胤礽：“……這……汗阿瑪不發話，我也不敢去找。”
“那沒有辣椒，放點花椒味道應該也不錯。”胤祺妥協道。
胤礽；“知道了知道了，明天讓小廚房試試。”
好不容易把倆小蘿蔔頭打發走，胤礽還有點懵。
五弟大晚上跑來，啥正事沒有，凈聊吃的了。聊得他這會兒有點餓。
胤礽於是讓小廚房弄一碗雙皮奶，解解饞。
此時，康熙也正在翊坤宮裏吃雙皮奶。
他本來是想去鈕祜祿貴妃那的，路上遇到胤祺和胤禩，臨時改了主意。
不知為何，他剛看到胤祺牽著胤禩時，心裏有些觸動。
太子像胤禩這麽大的時候，胤褆也還沒真正明白太子意味著什麽，偶爾也會牽著太子在宮裏跑來跑去。
但每次總會有人出來提醒二人。
“大阿哥，不能帶著太子這樣玩，萬一摔了太子就不好了。”
“太子爺，您是太子，不能這樣瘋跑，要穩當些。”
不知什麽時候起，兄弟倆別說牽著手玩了，就連在一塊放松談笑都很少見。
“朕是不是對胤礽太嚴格了？”康熙一邊吃著雙皮奶，一邊若有所思地喃喃。
這問題宜妃哪兒敢回答，誠惶誠恐地站了起來。
康熙本來沒想讓宜妃回答，又想起老五剛才的話，於是笑著對宜妃道：“你們家老五讓朕給太子少布置些任務？你覺得呢？”
宜妃瞪大眼睛，老五是吃了熊心豹子膽，竟敢和萬歲爺說這個？
萬歲爺是笑著問的，她表現得太誠惶誠恐反而掃興。宜妃是個機靈的，面上還留著幾分驚訝，“臣妾就沒聽說過比您更會教導皇子的皇帝了，您要求嚴格自然有要求嚴格的道理。胤祺哪兒能體會您的苦心，他就是小孩子的想法，怕太子累著，才這麽說。”
康熙自然不會怪胤祺，宮裏人都只看見自己如何器重太子，如何用心教導太子，羨慕還羨慕不過來，只有胤祺那孩子心疼太子。
也不知太子見了兩個弟弟會是什麽反應。
“哎，胤祺這小子，小氣的很，胤禩要把烤番薯給朕，他還攔著。”康熙抱怨著，笑得更開心了。
剛才康熙、宜妃和小胤禟已經把烤番薯分了。
宜妃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了解胤祺了，說這孩子傻吧，卻總能歪打正著，做出讓萬歲爺高興的事兒。說他聰明吧，功課上卻沒什麽長進。
胤祺還不知道，他額娘又在替他操心。
早早鉆進暖和的被窩裏就開始看話本。
四哥讓他把話本裏重要的內容抄下來，可他一般都是躺床上看，手邊沒有紙筆，就很不方便。
“如果能有個書簽就好了。”
胤祺剛這麽想，眼前就出現一行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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系統真貼心，胤祺於是開開心心繼續讀美食話本，遇到美食的做法就趕緊加入書簽，麻辣火鍋、螺螄粉、炸雞柳、水煮肉片……
這些東西怎麽都需要辣椒啊？
胤祺第二日上完課就去阿哥所找胤禛，“趁這個當口，我把重要內容抄下來。晚上回去皇瑪嬤又不讓我在燈下學太久。”
胤禛沒想到五弟對他的叮囑這麽上心，說道：“要不，你來念，我來寫。”
胤祺搖頭，“四哥你快躺著休息吧，今兒比前兩天還冷，還是被窩裏暖和。”
胤禛今天倒是不發燒也不頭疼了，就是咳嗽。聽起來像是更嚴重了。
胤禛也就沒和胤祺客氣，躺回床上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。
胤祺坐在書案前奮筆疾書，寫著寫著還忍不住咽口水，從旁邊盤子裏撈了兩塊沙琪瑪吃。
他抄寫完書簽裏的內容，也差不多到了要去學騎射的時辰。見四哥睡著，他便沒叫醒他，輕手輕腳離開了。
在門口遇見也準備去校場的胤祉，胤祉瞪他，“都說了讓你別打擾四弟休息你不聽，明兒中午到我屋裏來休息。”
天天去四哥屋裏抄書也太累了，胤祺決定明天休息，於是愉快地答應下來。
胤禛昏昏沈沈又睡了一下午，醒來時，日頭已經偏西了。
他走到書案邊，就見鎮紙下面壓著幾張寫滿字的紙，都是滿文的。
五弟真聽他的話，胤禛這樣想著，不自覺彎了彎嘴角。
然而當他把鎮紙移開，看清紙上的字時，笑容就凝固了。
“螺螄粉的制作過程，首先需要腌制酸筍……”
胤禛：“……”這是什麽東西啊！
他不信邪，翻開第二頁。
“炸雞柳……”
第三頁、第四頁……全是食物的制作方法。
他五弟吭哧吭哧抄得就是這些東西？
要不是自己還病著，胤禛恨不得立刻沖去校場找那傻小子問個明白。
胤禛本來氣性就大，看到這些沒用的菜譜，喉嚨更疼了。
皇貴妃和胤禩來時，就見小家夥窩在榻上，氣鼓鼓的。
皇貴妃只當他因為生病耽誤功課而發愁，於是笑著跟他閑話，說到昨晚回承乾宮的路上遇到胤祺，胤祺又帶著胤禩去了毓慶宮。
“五哥好厲害哦，知道許多好吃的。”胤禩崇拜道，任他再聰明懂事，也只是個六歲的孩子，哪有不喜歡美食的。
胤禛：“……你少學他，滿腦子除了吃就沒別的。”
胤禩：“才不是，五哥有了好吃的不但分享給兄弟們，還讓二哥分享給宮外的人。證明五哥腦子裏不僅裝著兄弟們，還裝著宮外的百姓。”
這話把皇貴妃和胤禛都說楞了。
皇貴妃默然片刻，點頭道：“胤禩說得有道理。”
胤禛嘆了口氣，“五弟從小就是這樣，有好東西不藏私。”
他說完，去書案上把胤祺抄的炸雞柳的做法拿了過來。
“這是五弟中午寫的，我瞧著做起來不難，你們可以讓小廚房試試。”胤禛道。
皇貴妃接過那張紙看了兩眼，就記住了步驟。
“只不知這辣椒面是什麽東西？”皇貴妃壓根沒聽說過辣椒。
“也是一種洋人帶進來的東西，”胤禛道：“我也沒見過。”
胤禩道：“是可以吃的，五哥說還能做熱鍋子呢，可二哥卻說不能吃。”
在小家夥看來，五哥是兄弟裏最懂美食的，二哥雖為太子，卻不善此道。所以他更相信五哥的話。
皇貴妃沒想太多，宮裏沒有辣椒，就找個別的佐料代替，這種事還是交給膳房的人煩惱去。
乾清宮內，康熙正和幾名傳教士討論他們呈上來的西學教材和教學章程，胤礽也在，他不怎麽發表意見，只是學習汗阿瑪是如何跟洋人打交道的。
有些傳教士認為派去留洋的學生需要學兩年西學再啟程，康熙則覺得用不了那麽久，他學洋人這些玩意兒根本沒花多少時間，硬是把兩年砍成了半年。
送這些人留洋用的可是他的私庫，哪有那麽多錢給他們耗。
再說本來就讓他們去外面學習的，都在大清學會了，還出去做什麽？
經過康熙重新調整的教學章程非常繁重，連師父們看了都害怕，更別說那些已經報名的學生了。
商議完正事，康熙就留這幾名傳教士在宮裏用飯，跟他們聊起種番薯和土豆的事兒，又說他最近很喜歡的炸薯片和炸薯條。
一名來自比利時的傳教士瞪大了眼睛，“皇上，這真是太巧合了，我們比利時也這樣吃土豆！”
康熙也覺得巧合，“你們比利時人倒是聰明。”竟能和他們大清的人想出一樣的吃法。“只是這種東西不能當正經飯吃，當零嘴吃又容易吃得太飽，吃不下正經飯。”
康熙前兩天就因為薯條吃多了，胃脹難寐，太醫說油炸的東西吃了容易產生濕熱，勸他少吃。
但比利時的傳教士卻說薯條很有營養，尤其適合天冷的時候吃。
康熙覺得這些洋人太可憐，大冷天就靠吃薯條取暖，於是非常驕傲地給他們介紹起羊肉熱鍋。
胤礽笑道：“兒臣今早吃的便是羊肉熱鍋，聽五弟的建議，放了些花椒，吃著更暖和了，身上都冒了層汗。”
“又是老五的主意？”康熙簡直懷疑胤祺是禦膳房的廚子交流過。
“五弟還說，如果有辣椒會更好吃。”胤礽道：“辣椒這東西兒子可不敢嘗試。”
康熙也想起了之前吃辣椒的經歷，是挺刺激。
要不？再挑戰一次？
胤祺還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辣椒有著落了，次日中午，說好了去胤祉屋裏休息，兩兄弟剛進阿哥所就聞到大哥院裏飄出來的香味。
胤祉：“大哥竟在屋裏開小竈，這吃的是小雞燉蘑菇吧？”
“我聞著像湯鍋涮肉。”胤祺道。
“敢不敢打賭？”胤祉的好勝心無處不在。
胤祺：“賭就賭，走！去瞅瞅！”
胤褆實在吃膩了阿哥所的飯菜，今兒天冷，自己在屋裏吃湯鍋，還沒吃兩口，就聽外面人通傳，“三阿哥、五阿哥來了。”
胤褆：“……”他只好邀請倆弟弟坐下一起吃，胤祺和胤祉卻都說吃過了。
吃過了還過來幹嘛？難道就為了揭穿他吃獨食？
胤祺看了眼爐子上的小銅鍋，得意地對胤祉道：“我贏了。”
胤祉：“贏了就贏了唄，剛又沒說賭註是什麽。”
胤祺：“……”
胤褆：“……我說你倆是有多閑？”
胤祺：“這會兒不是休息時間嗎？當然閑了。”他一看熱鍋子就想起辣椒，於是有跟胤褆分享起放辣椒和花椒的熱鍋。
“好想嘗嘗辣椒的味道呀，聽說能辣到流眼淚。”胤祺嘆氣，“可惜二哥說他不敢幫我們找辣椒。”
胤褆聞言，不屑地哼了一聲，太子連給弟弟找個辣椒都不敢，膽子也太小了。
“不就是番椒麽？這有何難，包大哥身上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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